寒冬來臨,最近趁著周末和爸媽一起去看望外婆。在外婆家吃完飯后,媽媽號召爸爸、舅舅、二姨和我一起把外婆那用來堆放農具并舍不得扔掉的屋子收拾一下。
推開十多平方米的雜物間的門,那些有了些年頭的扁擔、鐮刀、鋤頭、鐵鍬等農具一一映入眼簾。看著這些熟悉了的家什,這每一件都是外公外婆用了好多年的,伴隨著他們在田地間經歷過多少個寒來暑往。在收拾中媽媽說平板車放這里占地方,讓挪出去。隨后,舅舅和爸爸就一起把平板車推到了外面。
這種人力運貨車是由一根鋼軸,兩頭裝有軸承和輪子,車輪轱轆上交叉編織成放射狀的粗鋼條支撐著鋼圈,鋼圈上再套橡膠輪胎,鋼軸上架有兩根近兩米長、約八十公分寬的木板架。還有一根結實的寬寬的拉帶。大家一般都稱這種車為“平車”,也有稱“平板車”“板車”等,北方一些地區的人稱“架子車”。
媽媽問我還記不記得這平板車,說我小時候就喜歡和表妹一起在平板車上玩。我當然記得了,每年放暑假的時候,外公外婆家就是我們常去的地方,當然平板車就是我和表妹的童年“玩具”。過去,這些平板車是農村許多家庭的必備,一年四季,春種秋收,拉運肥料、莊稼,接送老人孩子走親串友,包括送產婦去醫院,都少不了平板車。可以說,平板車就是農村普通農家的好幫手。而在農場因為有拖拉機和集體勞作的使然,有平板車的家庭并不多。
平板車使用最多的就是農忙時節,夏收、秋收兩季農活最緊張,也最繁重。莊稼要收割、打捆、拉運、翻曬,最后脫粒,哪樣活都能把人累得夠嗆。每年的夏收時節,外公外婆拉著平板車到河灘地收割小麥。由于地塊不大,任務不重,臨近午飯時,小麥收割打捆結束。把一捆捆小麥抱到地頭,再把麥子整齊碼放在板車上。等到全部裝上車,最后用繩子將小麥系緊拉走。這看似簡單的農活其實是有一定竅門的。
拉平車者,首要的是力氣。要兩膀分別按住兩個車把,呈麻花狀沿著車把向里延伸,雙手再握住車架頭部的把手。身上還要挎上一根結實的寬寬的拉帶。如此這樣才能駕馭好平車。
拉車,當然包括裝卸貨物。裝貨物時,前后放置要力求平衡。車后部的重量略重于車前部,這樣在將車頭向下按的過程中,車子就有一股自然向前的慣性。每次拉車時,外公的全身力量都要使出,就靠兩腳雙腿用力,將車子一步一步地拉著前行。嚴寒酷暑,風雨無阻,甚為辛苦。
每年稻麥季節,爸媽都會去一起勞作,我看著外公忙碌的身影。臉曬黑了,裸露的皮膚脫了一層皮,我也真正理解了勞動的艱辛和生活的不易。
歲月更迭,時空變換,幾十年過去了,農村的生產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,農民不再沿襲“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”“面朝黃土背朝天”的農耕模式。過去,外公總把夏收時節稱作“麥口”,按字面講麥口就是厲害的代名詞,“黃金鋪地,老少彎腰”,全家老小齊上陣,不分晝夜、陰晴,把到手的糧食搶回來,達到顆粒歸倉,寸草歸垛。如今,麥收的農民不再匆忙,高強度的勞累和酷熱被隆隆的機聲代替。金黃色的大片麥田,經過收割機的轟鳴,便蕩然無存。
收割后的秸稈被機械還田,不出地頭就把收獲的麥子賣給糧販,悠哉悠哉地數著鈔票。平板車成了老物件,在當下田間很難看到它的蹤影。來回穿梭在田間的是一輛輛農用機動車和方便快捷的電動三輪。那種弓腰割麥、平車拉麥、碌碡壓麥的緊張繁忙的場景也只能成為大家的一種記憶了。
物件雖老舊,記憶確如新。我想,正是這些美好的回憶,讓每件物品仿佛承載了生命。外公雖已離開了我們,但有這些“老伙伴”靜靜陪伴著外婆,一切好似就在昨天。